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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春）

                滚滚风尘

条你/马东（隐藏）

马东你

竹马➕天降的选择

                         

静静流淌在繁华首尔市区的汉江，汹涌澎湃流经温哥华的菲莎河，两条河流横卧在东亚与北美大陆，隔着浩瀚无垠的太平洋，向前奔腾不息的河水藏着三段没有结果的情缘和三个少男少女已经破碎的梦。

       

    

                      （一）

对于小康家庭出生的李东赫来说，从小不愁吃穿，一路乐乐呵呵长大。除了身为家中长子的他，要扛起责任，每天要为家里调皮捣蛋的弟妹擦屁股外，没有什么烦心事儿。

李东赫做过最羞耻的梦，莫过于爱唱歌的他站上了南韩最大最闪耀的舞台，台上的他深情地唱着，而台下站着他从七岁就暗暗钟情的姑娘，那个在汉江边推着冰激凌小车的邻家女孩儿。

年少的李东赫关于自己这辈子的规划和期望能想到最远的地方就是可以拥有一间可以看见汉江的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房子里有一张床，一个桌子：白天，他和梦中的雪糕女孩同桌食饭，他可以捧着吉他对女孩儿倾诉爱意。晚上，他握住爱人的手，同床共枕，他可以在爱人的耳边为她唱催眠曲，哄她入眠。

                 

                         （二）

没回韩国的李敏亨还叫Mark Lee，出生在音乐世家的小Mark每天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看父母琴瑟和鸣。

每周的family day，一家人会骑着单车，沿途擦肩而过的是菲莎河的风景，微风和阳光把河水点亮，河边树上结的果实散播着一种爱的气味，从树上飘落下来，带着蒸干的水气，沉重地往下压，笼罩着路过的行人。

他心中最大的期愿就是以后会遇见一个如母亲一样优雅明媚的女孩，可以坐在钢琴前翩翩弹奏华丽的乐章；也可以在每一个阳光初升的清晨，和他围着情侣围裙，在灶台前忙忙碌碌；可以在闷热的下午过后，搂着他的腰，绕着菲莎河漫无目的地同行，她望着他，两人肩并肩，周围都是光亮和人潮。

                        （三）

你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平凡姑娘，无论烈日还是风雨，都要推着冰激凌小车走在汉江畔的街道上吆喝叫卖。你的梦很平凡，很简单，没有大富大贵，没有平步青云，只想可以和家人、和爱人一辈子在一起，一生平安，过着最人间烟火的日子。

七岁那年的中秋节，你在汉江遇见了一个和你同龄的男孩子，他背着小小的书包和同学一起来汉江边修学旅行，他买了一个冰激凌，用冰激凌的包装盒为你做了一盏小小的河灯，在河灯的内侧写了他的名字和个人信息。

他说他叫李东赫，在XX小学X年级X班上学，你笑了，感叹你们的缘分，对他说你在他隔壁的隔壁班。

从此以后，你们成了最亲的亲故：他会守在你家和班级的门口等你，和你一起上下学，也会为了让你背后的负担轻一点儿，用手捧起你的书包。他会帮你推车，和你一起叫卖，缓缓向前流的汉江水带着两个推车的小小身影，一点点长大。

两家的大人、你们的弟妹早就暗暗认定你们是板上钉钉的一对儿，你们的未来也在两家人无声的默契里早就安排妥当。

可是在你十四岁那年的情人节，一个特殊的日子，一场暴雨倾盆而下，一个意外闯进你单调平淡的世界。

你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你像往常一样推车走在汉江边，向路边双双对对的情侣推销你的冰激凌，那一天李东赫收到了韩国最大娱乐公司casting的通知，你急着收摊回家和他庆祝。

这时，汉江江边开始下雨，你狼狈地推着车急奔躲雨，车翻了，黏糊糊的奶油和雨水糊了你一脸，忙着躲雨的行人过客匆匆跑过你身边，没有投下过正视的目光。

正在你暗叫倒霉，大喊绝望时，一把伞飘然撑起在你头上，伞外是一滴滴把地板砸出孔的瓢泼大雨，伞里是一双亮晶晶圆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关切慰藉的光芒，眼睛的主人蹲下来扶起你，用不太熟练的韩语询问你的情况，并且拉起你跑到有屋檐的地方躲雨。

在这个霓虹灯初上的情人节雨夜，你依靠在街边的柱子上，手里拿着这个陌生男孩刚刚给你买的咖啡取暖，夜色渐渐张狂，变得撩人起来，静默的两个人之间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流转。感觉到了尴尬，看着雨越来越小，你首先提出来了感谢和再见，他急忙叫住你，笨拙地递过来一张大额钞票：

“你会一直在汉江边卖冰激凌吧？”他突然问。

你有些困惑，还是点了点头。

男孩挠挠头，露出一口大白牙：“那么这个你先收着，我会每天过来买冰激凌的。”

那个雨夜偶遇每天都来你这里买冰激凌的男孩子叫李敏亨，比你要大一岁，可他各种可爱憨憨的行为让你有种他比你弟弟还小的感觉，每次和他见面的你，心都会扑通扑通直跳，既期待激动又慌乱害怕，这是一种你从未有过的感觉和体验。

                     （四）

十五岁的李马克从寒冷的加国回到了他祖先扎根的地方———韩国，看到了和大雪冰封的温哥华、汹涌澎湃的菲莎河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李马克很喜欢这个陌生却亲切的地方，在这里，他进了这个国家最大的娱乐公司，音乐才能被发掘，拥有了一个符合这片地域的名字“李敏亨”，遇见了一个可以和自己肆无忌惮开玩笑、练习玩耍的叫“李东赫”的弟弟，也爱上了雨夜的汉江，在那里他找到了小时候梦中朦胧理想女生的具体化。

虽然那个女生外表一点也不像妈妈，好像也不会弹钢琴，初遇她的时候她甚至很狼狈，可是那张布满泥泞污水的脸上却刻着两道倔强坚定的目光，安静无语的她身上笼罩着一种令人安心镇定的气质，这些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光芒让他迅速沉船，初堕爱河。

可惜，他的梦还没来得及做，已经结束。终结这一切的是他最要好的伙伴，最心爱的弟弟———李东赫，得知弟弟中意的姑娘是她后，看着小东谈论她时眼睛熠熠生辉的光芒，他只好强颜欢笑，满怀惆怅地祝福他们。

后来，他去过全世界很多地方活动，吃过很多不同口味的冰激凌，常常和东赫还有那个姑娘三人行外出逛街，却没能说出十五岁时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五）

李东赫的梦只实现了一半，他不仅站上了韩国最大的舞台，而且去了世界各地，唱着自己的梦想和内心的声音，那个从小钟情的女孩也跟着他满世界的跑，每次演出都站在他能看见让他安心的位置为他应援。

他在芝加哥华美的灯光下向他梦中的雪糕女孩求了婚，女孩闪着泪花点头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惜，天意总是弄人，像是上天故意阻挠，婚礼当天，赶来参加婚礼的队友成员在路上遇上了当地黑帮火拼和枪战，重友重义的东赫只留下一句：“先去看看情况。”连新娘的头纱没来得及揭就消失了，从此他带着那个未完成的梦身陷囹圄，流落他乡。

                     （六）

那个天天来汉江边变着花样买不同口味冰激凌叫李敏亨的男孩有一天突然不再来，再后来的几周，几个月，他都没有来。

正当你以为你们此生不可能再见时，他朝你的世界投来了一颗核弹。

安静的咖啡室里，李东赫笑嘻嘻攀着一个染着金黄卷毛的小男生的肩膀，用略带骄傲的语气向你介绍：

“这是我队里最疼我的哥哥——李马克！我们下周就要公开了，真的好紧张呢！”

灿烂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宣泄进来，照亮了你因惊讶而地震的瞳孔，下一秒李敏亨哦不是李马克得体却疏离的打招呼的方式却让你立马反应过来，你们同时默契隐去了那段还没开始的情缘，以陌生人的方式，重新介绍自己和互相认识。

随着年纪的慢慢长大，你对自己对李东赫的感情的认识也越来越明朗，你们认识的太早，在你什么也不懂的年纪。

你知道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是默契了解至深的亲故，是互相依靠的家人，可你从未对他动过心，你们在一起可以看细水长流，云卷云舒，却没有甜蜜的悸动，没有让人脸红的相处。

你甚至觉得，李东赫和李马克在一起时更像谈恋爱，他会对他的马克哥哥撒娇，会和马克斗嘴，这些他从来都没有对你做过，你们永远都是相敬如宾，他对你，永远是恭敬尊重的。

可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也是许多人几生求不到的幸福不是吗？时间会磨平那些甜蜜，那些悸动，你也不是不爱李东赫，抓住当下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能幸福。

可这个你经营了多年的梦，已经抓住手中的幸福在一瞬间灰飞烟灭，烟消云散。婚礼现场说着去看情况的李东赫没能再回来，等到他的队友哥哥们都平安归来也再没有他的消息。

你不甘心，执着如你，一直没有放弃你的梦，那个离你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的梦。

你带着一身风尘，远走他乡，走访世界各地，寻找爱人的踪迹，这个梦给了柔弱的你力量和勇气，陌生的国度，异国的街头都有你询问的身影，你不知道的是，在你努力实现自己梦的同时，另一个人的梦一直醒着。

                     （七）

                     

李马克没想到能在菲莎河畔再次遇见她。

在汹涌奔腾的大河边，大风卷起了女孩的残泪，飞进了他最柔软的心底。

上一次见她是在芝加哥，他和哥哥们刚刚从生死的鬼门关逃离，听见了东赫跑去找他们失踪的消息急忙赶过来。

他第一眼看到了瘫坐在椅子上，穿着一席婚纱的她，周围围满了正在询问做笔录的警察和闻讯赶过来的记者，东赫的亲人哭作一团，她却倔强地咬着嘴唇，红红的眼睛充满了疲惫和迷茫。

他和哥哥们帮忙去应付记者和安慰家属，帮着处理杂七杂八的事情，场面太过慌乱，他只来得及笨拙地安慰她一句：

“会好的。”

再后来，他听说了她满世界追寻李东赫的消息，这些年，他也和她一样，一直没有放弃过找李东赫。

满是风尘的两个人在滚滚的河水前重逢了，如果隐去往事前尘，在他少年时一直梦寐的地方和年少时动心的女孩散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可现在的他不敢为风中纤弱的她披上一件外套，不敢为她擦去眼角那一滴泪，只能在她哭时递上一张纸巾，他不敢去打扰她，不敢去打扰她和好兄弟那个还没有完全破碎的梦。

                  （八）

你的梦完全破碎的那一刻来得比你想象中的要快，当你和李马克站在意大利古老肃穆的教堂前，当你看到你日思梦想的那个人挽着一位身披白纱金发碧眼的娇娃，手按圣经庄严发誓，定下一生的承诺。

千万里的追寻，数亿秒的等待，一路的风尘，不愿醒的梦在此刻被狠狠摔在地下，支离破碎。

李东赫脸上是克制不住的无奈心疼和愧疚

你脸上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和疲惫

李马克脸上是不解、困惑与愤怒

三个人的梦在教堂百叶窗折射的最后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在上帝的注视下，在圣经前，碰撞在一起，彻底破碎。

     

                      （九）

今天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你决定提前收铺，回家和家人庆祝生日，手机在此时叮了一声，你划开，是远在加拿大的李马克发来的“生日快乐”。

你无声地笑了，回了一句“新婚快乐”，并且开玩笑如果想订结婚蛋糕，你的甜品店可以给一个八折。

结束了和李马克的玩笑，你在汉江边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你靠着栏杆，回头眺望无声的河流和静默的夕阳，胸前挂着的冰激凌吊坠掉了出来，你握着坠子，上面写着李东赫的话：

“若不是带着想回到你身边的期望，我早就要对命运投降。”

                    （十）

汉江和菲莎河还在东亚和北美大陆上继续流淌，滚滚的河流携带着无数个少男少女的梦想和秘密，带着无数旅人的风尘一路向前。

李东赫的遗言你没能听见，

他说：“你想象不到我经历的黑暗，为了能和你重逢，我挣扎过，沦落过，自虐过，和她结婚的原因是受黑帮胁迫，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要保护你。”

李马克的秘密你不会知道，

他说：“我一直喜欢你，可惜我更珍惜东赫。我不能破坏东赫的梦，谢谢你，让我喜欢上冰激凌，那个甜品店的最大股东是我，就当是我送给你和东赫的礼物。”

滚滚流逝的河水带走了你们的秘密和破碎的梦想，回头一看，只剩下一路风尘。